7.夺花赛
7.夺花赛
金轮悬空,热闹的夜景中,一座高阁矗立其中,在璀璨的夜色下尤为瞩目。 高处阁中某个房间的宴席上,满桌佳肴琳琅满目,香气肆意,令人垂涎欲滴。 可一旦沾染铜臭之事,便如清泉遇浊,变得索然无味了。 沈清漪应下对桌那本地豪商的碰杯,不动声色瞟了一眼对方脸上不加掩饰的神情。 有些反胃。她面上不着痕迹地闪过一抹嫌恶,明明是笑着的,却没有一丝笑意。 盈盈月光照入室内,又立马被刺眼的亮黄色灯光揉碎,时间一长,便使人眼睛干涩。 落座在席位上,身旁站着恭敬的丫鬟侍者,漫不经心去听对方的侃侃而谈,沈清漪暗自叹了一声,视线不由被窗外的热闹吸引。 瞧见街道上灯火通明,恍神间,她突然想起昨日夜里少年人的邀请。 回忆存于一瞬,沈清漪的长睫轻轻颤了颤,掩去眸中情绪,转而抬眸,去听对方好不容易谈及的正事。 …… 花前月下,三两伴侣说笑着,漫步于火树银花的夜市街道。 方晏随身旁人悠悠走着,手中携有一柄光杆木棍,看起来颇为滑稽,而花落吟手中的棍上却是明晃晃的,正挂着两顶橘黄色大花灯。 在繁花节的递花灯习俗中,当一盏花灯从赠灯者手中被收灯方接过的瞬间,这盏灯便有了身份,是双方互相占有的无声宣言。 从花落吟度过花灯的那一刻,除了告诉了她名字,方晏便再没听她说过一句话。 三人以两前一后的站位在热闹的街上走着,心境却大不相同。 花蕊慢了二人两步,一脸惊讶还未褪去。 她默默瞟了一眼方晏,再看向挂着两盏花灯的竹棍,僵硬地扯了扯嘴角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还是方晏忍受不了尴尬,率先打破沉默:“落吟姑娘喜欢什么花?” 闻言,花落吟转首仰视,眉目含情,妩媚一笑:“自是花中第一香。” “那我今夜得加把劲了。” 说罢,方晏自然牵住对方的手,在花落吟有些诧异的目光下,二人一同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穿梭而过。 身后的花蕊面色一惊,暗骂了方晏一句不知方寸,连忙跟上。 方晏望月推断了一下时辰,蹙眉复忽展,笑问道:“可想体验一把刺激?” 不待对方应声,方晏已抓着人旋身掠入巷口,臂弯一沉将人横抱而起,足尖点地间已掠出三丈。 怀中美人轻呼未落,方晏左右踏墙,如踏云梯般跃上屋檐,身影如燕,掠过高低错落的青瓦。 微风乍起,打在两人身上猎猎作响,花落吟一袭青丝被吹散,随风飘荡。 周围景致在以极快的速度往后退去,花落吟望着抱住她的人,狐媚眼眨了眨,心中笃定又坚实了几分。 她忽而轻笑一声,抓紧了对方的衣襟,故作娇媚道:“小女郎,这‘刺激’倒比奴家想象中奇妙。” 何况,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对她这么做。 “你喜欢就好。” 视线刚好对上对方那抹明媚的笑容,方晏只觉喉间有些干涩,匆匆移走视线,压下心中被勾起的邪火,只道是她这几天吃太素的原因。 没了人群的阻碍,方晏凭借雄厚的内力,很快便带人抵达目的地——那颗古树下。 此刻,常青的万年巨型古树已然挂上红艳艳的花儿,开得正艳正旺。 只不过令方晏感觉诧异的是:放眼望去,古树上疏疏落落的花儿不过数百,远不如传闻中所描述的成千上万朵齐开,争相斗艳那般。 在古树百米内,十余名内力不俗、身着铁甲的大汉环立,目光如炬直视前方,将树围得密不透风。 周围那些蹀躞的人只能眼巴巴地望着,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,却半步不敢上前。 方晏将人缓缓放下,望着近乎被“薅秃”的古树,嘀咕一句:“真是手下不留情……” 花落吟瞟了她一眼,徒然有些心虚,抬手略微生硬地揽上对方胳膊,妖冶媚骨的眉眼弯了弯。 “有心便好。” 听到这有些刻意的话,方晏将视线撇向花落吟,扫过对方揽住她的手臂以及面上那抹神色,眉毛一挑。 方晏来了兴致,因为她被小瞧了。 从小到大,只要是她想做的,便没有做不好的,练功、骑马、射箭、吹笛……无一例外。 “那便请落吟姑娘静候佳音了。” 方晏轻笑间伸手欲揽,想将人横抱而起赶路,不料花落吟轻巧一闪,笑盈盈避开她双臂,指尖堪堪佛过裙摆。 “一个人多没意思,小女郎~不如与奴家赌一场,谁先摘得一朵,便满足对方一个小要求如何?”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指挑逗般地点了点方晏的下巴,微微低首,便能对上那双妖冶妩媚的狐狸眼。 方晏身形一颤,重新打量起面前这张算得上惑水的容颜。 原来,是自己小瞧了眼前这朵带刺的玫瑰。 不过,感情大师方既白曾说过,越烈的花征服后越有成就感,现在正好让她来验证验证这句话的真假。 想到这儿,方晏嘴角重新染上一抹笑意。微风吹过,扬起一袭红绫与青丝,将少年的朝气吹散风中。 “好啊。” …… 二人赶至树下,见一圈人围聚于此。几人内劲深沉,皆非庸手;衣着打扮,倒像是江湖侠客。 方晏匆匆扫视一圈,将几名内劲不俗之人默默记在心头,旋即踱步至树旁立起的木牌前,目光落在那行墨迹尤新的规则上。 简单来说,可用三点概括:树上设有机关;坠水或被护卫救下者即失去神花争夺资格;不得杀人,规则清晰易懂。 幸好没限制每个人拿神花的次数,方晏心中松了口气。 她再向花落吟望去,见人正百无聊赖地踢着路边石子,感知到她的视线,抬眸朝她笑了笑。 没让她们等太久,一名护卫在喊了一声预备后,大手猛地挥下,带着内劲的吼声响彻夜空。 方晏登时如一头迅捷的猎豹蹬出十来米远,踏着轻功,越上木头吊桥,便冲向那颗古树。 周围的竞争对手也不甘示弱,纷纷动身以最快的速度紧随其后。 很快,初步实力的差距在这一刻显露无疑,有几名佼佼者很快便跟上了方晏的步伐,其中便包括花落吟。 “小兔子跑得还挺快。”一名脸上留疤的大汉盯着方晏跑在前方的身影,眼中闪过一丝厉色,嘴上嚷嚷道。 在方晏已经出桥,欲奔上古树悬着的阶梯时,她忽的放慢了速度。 那名大汉望着差三五米就能够到的消瘦身形,坏笑一声,正想伸手去抓。 却在即将得手的刹那,那肩膀忽的闪出残影,转而变成一道黑影袭来,重重踏在他伸出的手掌上。 “啊——!” 那欲图谋不轨的大汉发指眦裂,捂住自己被重踢而踹断韧带的手,由着惯性,坠倒在地,龇牙咧嘴地呻吟。 不断有人从他周身经过,也只是漠然地瞟了一眼,反倒提快了速度。 自己分明能抢到神花,却因妒忌心而对他人下手,不值得同情。 而方晏这边,方才还像猎豹的人现在徒然变成一只敏捷的猴子,在葳蕤间穿梭。 不知惊动了什么机关,一颗粗圆的原木倒挂着朝方晏撞来,被她踩轻功,直接飞跃过去。 赶路途中,方晏不禁打了个哈欠。 已经遥遥领先的她只感觉分外无聊,心中想着其他些事。 “真无趣,不知落吟姑娘到哪了……” “小女郎~你在找妾身吗?” 一只纤白柔荑悄然搭上方晏肩头,少女瞳孔骤然紧缩,带着惊愕的神情猛地转身,目光直直投向与她近乎同步的花落吟。 方才过桥路不怎么出众的女子,竟然转眼间便来到了她身旁,方晏只觉得不可思议。 女人唇角微扬,眼波却未作停留,倏然出手拽住垂落的藤蔓,借力一蹬树干,身影便消失在茂密的枝叶间。 衣摆带起的风裹挟着馥郁暗香扑面而至,方晏脚步一顿,咬牙抓紧跟上。 尽管拿出九分力气,方晏依然被对方保持着一定距离,在即将追上的时候,女人立马提速,几步又将她甩开。 方晏涨红了脸,眼看神花已经离她们愈来愈近,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。 她反而沉静了下来,保证不落下对方太多的速度,仔细观察着周围环境的变化。 微风簌簌,树叶沙沙作响,一片随风飘来的叶片突然落在方晏面前,她愣了一瞬,嘴角勾起了笑意。 原来如此,她明白了。 等待多时,待到离神花仅两百米时,方晏脚蹬发力,一股规则内劲自内涌出,轻柔拂过周身落叶,随风飘飞。 此刻,绿油油的树叶仿佛有了灵性,轻轻托起方晏,扶摇而上。 不过须臾,她便一举超越花落吟。在对方微微睁大的眼眸的注视下,她折下就近神花,迅雷不及掩耳别于耳际。 “好花与美人,最相配,”方晏作势揽住了那盈盈一握的腰肢,鼻息陡然间凑近了几分,“落吟姑娘,那个小要求我想好了。” 言罢,在花落吟困惑的目光中,一抹柔软的触感触上了她的神经,热烈而克制,分寸恰如其分。 “唔?” 反应过来后,望着近在咫尺的长睫,花落吟身子颤了颤,便软了下来,下意识闭上眼睛。 风吻浮动,香雾萦梦。 …… 方晏悄悄将两朵神花收入袖中,面不改色地重新望向面前沉默背对她的美人,气氛有些尴尬。 花落吟指尖轻触唇瓣,垂落的眼眸似沉入静水,方才那一幕在脑海中翻涌——热烈又克制的触感仍在神经间萦绕,心绪如被揉皱的绸缎,矛盾难平。 她也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什么就沉浸去了,这不像她,可被那人吻上后……感觉好生奇怪。 轻咬了下朱唇,花落吟回眸莞尔,媚态稍敛,自袖中取出一枚镶五粒赤珠、金边为饰的徽章,递予方晏。? “你若有意见我,可凭借此信物来……寻那人,她便会带你来见我。” 对方疏冷的语调让方晏陷入沉思——是不是自己太激进?当她接过那枚信物,指尖不慎碰触到对方纤手的一瞬,那手如闪电般迅速收回。 方晏:…… 迎着气喘吁吁的花蕊要杀人般的目光,花落吟被对方给接走了。 微风再起,拂乱了方晏额角的碎发。 她仰头望着夜空里那弯如银钩的冷月,方才的燥热非但未消,反被这裹挟着暑气的夜风添了几分黏腻,嘴角却扬起一抹浅笑。 良久,方晏低垂下眼眸,转身向一个方向疾驰而去——是时候去准备另一份的礼物了。